石像 一變再變的名字

一峰亭/兒玉壽像園/石像/大正公園/民生綠園/湯德章公園

這地方在清代是府城著名文人林朝英故居一峰亭宅院，甲午戰爭的勝敗結果改變了它的命運，從此每經過一次政權更換，它就有一個新名字，新舊名字排起來像條長長的香腸串，反映了台灣新勢力對舊事物的否定史。


位於大正公園西南側的台南州廳，「大正」是日本明治後任天皇的年號，明治天皇雖然英名蓋世，但他的子嗣問題充滿挫折苦難，長子在出世當天即夭折，我很好奇日本歷史如何描述當時的舉國震驚和悲痛。

明治死後他唯一存活至成年的兒子嘉仁親王繼位為大正天皇(1912年~1926)，但這位新天皇患有嚴重精神病，在位最後五年實際上是由皇太子裕仁攝政。明治曾找來日俄戰爭名將乃木希典教導他的孫子裕仁，可見明治對自己兒子的情況很清楚。然而乃木希典在聽到明治天皇駕崩後隨即偕妻自殺殉死，未能續行明治的託孫願望。

乃木希典當過一年半的台灣總督，還在台北留下他母親的墳墓。但身為武將的乃木並不擅長也不喜歡總督之職，政績不彰。

大正雖僅在位14年，是影響重大的所謂「大正民主時期」，日本推行現代民主政治，對台灣的統治比起以平定鎮壓為主的明治時期也有所鬆綁。因紀念大正天皇即位而改名的大正公園是日本時代台南市中心最重要的地標，是現代化都市計劃後的台南交通樞紐也是重要機構匯集之處。當時公園內有臺灣總督兒玉源太郎壽像，台南人因而直接稱呼公園為「石像」。

兒玉是繼乃木希典的第四任台灣總督，豎像是表彰他對台灣的貢獻。兒玉是日俄戰爭第二號名將，他擔任台灣總督期間忙於投入日俄戰爭，真正在台灣的時間很少，實際政務是由他帶來的民政長官後藤新平執行。儘管褒貶各有，後藤新平是把台灣快速帶入現代化的關鍵人物。李登輝退休後曾到日本領了個「後藤新平賞」，引發台灣親中勢力不滿，即此人物。

台南市區依日本天皇命名留下的街道有明治町和大正町，戰後分別改名為(鄭)成功路和中山路。


光復後原來矗立臺灣總督兒玉源太郎石像改立孫文銅像，方位從朝東改成朝西，公園改名民生綠園。高壇四周書卷階石梯是日本時代留下，銅像基座則因被美軍轟炸損毀而重作。公園豎像從佩劍的戎裝武將改成風衣文人，台南市民視覺壓力大為減輕，卻沒料到孫先生腳下的土地竟在二二八事件中成為鎮壓平民的殺戮刑場。


書卷階

我小時上學，到外婆家都會經過這裡，當時圓環車流量不多，行人可步行進入，我們常在放學後逗留在這裡玩耍。孫文銅像下方現在是獅子會LOGO處以前是四面時鐘，一年有三百天四個時鐘的時間都不一樣，害我常玩過頭上學遲到，或太晚回家被罵，當時的學童大都沒有戴手錶，好幾次我忍不住想辯解是國父的時鐘慢了不是我玩過頭。

幼時的腦裡不了解為何這日常稱為「石像」的地方在寫作文時卻須寫成民生綠園，我直到成人後才逐漸了解為何小時大人聽到我常穿越石像時，那種欲言又止的驚訝和沈痛。


1998年前民進黨張燦鍙市長把民生綠園更名為湯德章紀念公園，在北側兩棵羅望子喬木之間豎立湯德章胸像，為當年國民政府軍槍殺湯德章之處，槍殺後的湯德章被曝屍示眾，甚至有中學生被集體帶往該處「校外教學」，以目睹「匪徒」下場。照片左邊盡頭為台灣文學博物館(前台南州廳)。


掉落在當年湯德章殉難處的羅望子果實。


湯德章胸後背後，圓環旁婚紗店所散發的幸福感沖淡了二二八慘慄的殺戮血腥味。


湯德章胸像後的中山路，日本時代稱大正町。叫大正町時，道路兩旁是成排漂亮的鳳凰樹，改名中山路後某一年被砍光光，現在只剩台南醫院前尚有幾棵營養不良地苟活著。


湯德章公園內有台南最大的百歲鳳凰樹。除了名稱和銅像的變動，聖誕季節的聖誕裝飾外，整個綠園的變化其實不大，還維持相當程度的日本時代外貌。


百歲大鳳凰樹，從這角度看更明顯。


消防隊的白色高塔和孫文銅像是我小學上學途中記憶最深的映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