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24日

黎明奔逃

1945空襲記憶

 接續 [南大阿勃勒]、[琉球之松]


1923年日本裕仁太子訪問台南師範學校留下的照片,雖然照片模糊,隊伍第二人舉手回禮者應該就是裕仁太子,一行人可能是要步行前往南師隔壁的台南第一公學校(附小)。


九十年過去了,同樣的天空,南師紅樓外觀看來沒什麼改變,國旗換了,比老照片多了大王椰子和兩棵琉球松。


不過紅樓並非一直安然屹立在那,1945年3月,就在咱隔壁的沖繩島戰役開打前,美軍對台南展開擴大規模空襲,南師和附小校園被投擲燒夷彈,紅樓受損嚴重,戰後修復時東面磚牆沒有重作,牆上至今猶刻錄著戰火痕跡。

三月空襲發生後,被美軍轟炸威力嚇壞的台南人紛紛往鄉下避難。我父親少時陪他獨居的外嬤住在台南高砂町(光復後改名建國路,現在的民權路一段),空襲後隔日天一亮外嬤立即徒步往北疏開,雖然標題寫「奔逃」,是說逃命的心情,實際上她因為裹小腳,走得極為緩慢,當天父親人在鄉下,傍晚才聽說台南發生空襲,焦急的往台南走去,沿路在疏開的人群裡尋找外嬤蹤影,直到晚上九點多終於在曾文溪畔君代橋頭找到他外嬤。

祖孫兩人攙扶著繼續北行,走走停停,走不動時,還只是個少年的父親就背起阿嬤趕路,回到鄉下大厝時,已是凌晨三點…

高砂町在後續幾波空襲中被美機猛炸,是台南市死傷最慘重的區域之一。有的民宅被炸彈直接命中,全家罹難。有人躲入嶽帝廟神桌下,奇蹟地保住性命。(嶽帝廟街空襲災難)

我母親則全家搭坐阿公朋友的牛車往南疏散,越過二層行溪投靠路竹農家友人。

戰爭改變了許多家庭,阿公本來已經有八個孩子,戰後回到台南家裡,又多了一對在戰爭中成為孤兒的親戚孩子。兩個孩子和我的舅舅阿姨們一塊長大,直到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

小時因我好奇為什麼有兩個舅舅和阿姨沒有排行,大人才道出這段往事。因為孩子多,阿公阿嬤有時到了晚上才驚覺有孩子不見了,有的是玩瘋忘了回家,有的是和大人嘔氣不回家吃飯。阿公常沿銀座通り呼喊孩子的名字,一直找到盡頭的盛場(沙卡力巴夜市)和運河碼頭…

阿公阿嬤在世時我從未認真了解他們所經歷的年代,也未曾想過養大這麼一群孩子有多麼不容易,直到他們倆身影渺遠,而我一絲一毫努力地想拼湊回舊日記憶時,才發覺他們深藏於內的好心腸,即使在最困難的歲月裡依然如是。

我,非常思念我的阿公阿嬤…



26 則留言:

  1. Me too! 看著看著眼眶都濕了起來!
    我爺爺也是在大稻埕圓環時遇到轟炸,使命的往故鄉枋寮(現在的南勢角中和一帶)跑,常聽他說炸彈掉下來時,不會游泳的阿公一情急下往河裏跳,心中一直唸阿彌陀佛!結果所幸没事,也因這樣,每次只要回去艋舺阿祖家,路上一遇到廟宇就要做孫子的跟著拜拜!而與世無爭的個性,讓我現在還是很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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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版主這篇說的事情
    我......好難想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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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to 印海寺,

    被那看遠不看近的虛榮歷史教育耽誤太多歲月
    未能及時分享阿公阿嬤的記憶是我心中最難平復的遺憾
    說起來,我的情緒比懷念還更複雜…

    to 小朋友,
    1945~1947短短三年,台灣歷經大空襲、大通膨和大屠殺
    這三個記憶都是年輕世代「難以想像」的
    不過小朋友讀的歷史課本比起我們當時應該已經進步許多,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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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哈!~慚愧
    國中的歷史課本
    我已經還給老師了 :P

    我是後來才發現
    自稱台南人
    卻對在地歷史一點都不了解
    所以才會認真逛古蹟
    不是當觀光客
    我是來找歷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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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當時我阿公是被轟炸面目全非的民生綠園附近唯一的生還者
    PS.建議版大在臉書開一個帳號 互動性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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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To Joan,

    謝謝你的建議,順便謝謝大家
    這麼久以來
    除了少數還在盤算如何擺脫音樂的朋友
    都能包涵我部落格的陽春

    請問您說的是民生綠園那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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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http://gallery.kaishao.idv.tw/main.php/d/14926-2/Tainan_Hi_2.jpg 1945年3月12日米軍台南大爆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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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謝謝! 不常看台南地圖的朋友可利用幾個較明顯的地標地位
    例如中正路碼頭、西門路圓環(民族路)、火車站圓環、東門圓環
    至於石像圓環(民生綠園)則幾乎被煙塵覆蓋,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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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回覆 是民生綠園一帶。我上星期的留言好像沒有PO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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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哇!從民權路走到曾文溪畔橋邊耶!
    真是很恐怖的經歷!
    世界一定要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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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看起來最大的煙塵(中間左下,如果那不是雲的話)是在台南機場?

    雖然沒經過那個年代,但想到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曾有過這麼一段被四波大空襲的歷史,想到那些煙塵底下的無辜民眾,心裡面還是有種止不住的激動,眼眶也有點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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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很多朋友會直覺以為美軍機應該是來炸機場的
    其實這張照片沒涵蓋到機場

    若以Calvin說的最大煙塵為中心看
    大家可參考幾個地標

    右邊可看到南師的操場,那時還完好可見
    右下方可看扇形的野球場(棒球場)
    左上方可看到圓形的台南監獄(新光三越和大億麗緻)

    這最大煙塵下若有戰略目標可能是大南門旁的放送電台
    其他大部份是陪葬的住宅和學校區
    末廣公學校就在這朵恐怖的大煙塵下面

    有興趣的朋友可自行標示比較容易辨認的道路
    西門路(小西門圓環) 永福路 忠義路 南門路 中正路(運河船溜) 健康路(野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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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經過這樣一說,我才發現其實以州廳的距離往下算,的確離機場還有好一段距離,最大煙塵差不多是位在現在的南門路與健康路(煙塵下方那條很大的東西向道路)交叉口上方,包含中山國中、家齊女中、五妃廟一帶。

    看了狐狸大這幾篇及另外一篇有人寫道的一中同學喪生的歷史,讓我想到了螢火蟲之墓這部卡通,真的會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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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我的大舅是長子,昭和二十年那時有經歷過恐怖的空襲。
    他跟我說過,美軍的「双管仔」(台語)飛機很可怕,會俯衝掃射。
    他口中那個「双管仔」,就是美軍的P-38戰鬥機。
    1943年日本海軍大將山本五十六因為座機被P-38擊落而罹難。


    我以前有在這裡留言關於孔廟的戰爭遺跡,
    再寫一次好了方便大家參考。
    台南孔廟大成殿入口,有個石鼓嵌了一顆機關槍(機關砲?)的子彈,整顆子彈都在石鼓裡頭。
    連石頭那麼硬的東西都整個打進去,可見那時空襲的可怕。
    那個石鼓就在售票口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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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訂正一下
    「双管仔」發音不太對,
    應該是「双管ㄟ」。

    另外再請問狐狸大大
    您以前說過台南那家很有名的綠豆湯是哪家?
    我記得在這個blog的哪裡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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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Calvin,
    很珍貴的街道圖罷,只是很遺憾是在這情況下拍攝
    那電影的卡通和真人版我都看了,但都不忍看完

    花生醬,
    謝謝對P-38的敘述
    是東安戲院旁的分店
    我其實不太想介紹很有名的店
    不過這分店有位可愛的女店員
    我若是你就不會把寶貴的青春虛耗在沈悶的書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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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狐狸大大
    到台南再去交關一下.

    我常去的那一兩家書店也有可愛的店員啊,
    其中有一家還不只一個.
    不過要看時段,並不是隨時都在.
    我也不認識他們,
    總不好問說:「那個誰誰誰今天沒上班啊」?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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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我外公是台南日軍司令部的傳令兵,戰後當了法警老媽說阿公常帶她們去法院或是法官的宿舍花園遊玩(現在的府前路一段那邊)那裡的確有廟宇的一些殘留物(萬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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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年初以93歲高壽仙遊的外祖母當年抱著三歲不到的老木從娘家(檨仔林重慶寺後方)疏開(外公很早就因病過世),才過馬路在土銀建築底下就遇到空襲,那段回憶她很不願意提起,只說過,有殘缺的屍體殘肢往她身上飛砸,臉上也沾了死難著的血..一路躲閃很幸運地逃過一劫...
    以前不懂歷史,搞不清楚是日本人炸台灣還是美國人(想說不是對日宣戰嗎?怎麼又會是美國人來炸台灣)也一直誤解台灣也苦戰了八年,後來才曉得是1942年12月8日之後,台灣才開始有煙硝味,而老一輩常說的疏開躲空襲則多集中在1945年3月的大轟炸..
    想到這些又很鼻酸...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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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http://linchunsheng.blogspot.com/2010/05/blog-post_08.html
    這邊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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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不好意思,打錯,珍珠港事件是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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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 我外公是台南日軍司令部的傳令兵,
    您阿公應該知道很多事情
    他若有寫回憶錄 在今天會很有可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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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 才過馬路在土銀建築底下
    我一直訥悶,空襲好像沒怎麼傷到土銀,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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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有命中五層樓仔跟現某黨台南市黨部附近的樣子,土銀似乎有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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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石像範圍很大 可以請知道的人詳細指出是哪條路被轟炸嗎?我祖先的家赤崁樓附近也被炸了 當年躲到鄉下
    u9012035@yahoo.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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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花園町羅望子2017年2月22日 下午6:02

    大正公園石像附近 有住戶的屋頂確實被炸到開花 現在的雙美器材行 陳老先生的家 還有哪位知道災情的?請舉手 請告訴我喔 謝謝 u9012035@yahoo.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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